紀婉心很快就松開了手，沒事人一樣邁進了裏屋，沖著正拿著撣布四下“清掃”的丫鬟海棠冷笑了一聲。

“我這房間今兒個已經被悅喜掃幹凈了，有什麽好東西藏著也都被翻出去了，你也不必四下查看了，還是先送你的主子回去休息吧！”

“大小姐，我，我沒有……”

海棠確實是在四下查看，她素日是在紀婉柔的院裏做一些粗活，總是沒辦法在主子面前表現自己，深以為恨，覺得一身的本事無處發揮，沒想到今天二小姐就派她來監視大小姐，她可得好好表現，做出點有功勞的事情來。

只是沒想到，才剛出手，就被大小姐一眼識破，氣氛很是尷尬，她慌忙放下了撣布，陪著笑說道。

“是，大小姐，我這就先送二小姐回去休息了，我馬上就回來。”

“呵……”

紀婉心冷笑一聲，自顧自地上床坐著。

她這個妹妹還算是個聰明人，可惜眼光奇差，挑選出來的棋子竟然是個蠢貨，這樣的手腳也能用來監視自己？

海棠見她沒有別的吩咐，趕忙退了出來，扶著氣壞了的紀婉柔向外走去。

路上自然是各種商量各種對策，紀婉柔氣的肺都要炸了，對海棠各種叮囑，一定要盯住紀婉心，不要讓她接近住在自己院裏的洛少祎。

海棠也是趕緊答應，各種保證，等到送走了紀婉柔回到房裏，已經過了半柱香的功夫。

紀婉心早已卸了妝洗了臉，半倚在榻上，支著頭看著海棠走進來，便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長。

“果然是二小姐院裏的人，這走路也跟二小姐一樣慢條斯理，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這房裏的大小姐，我才是伺候你的海棠姑娘呢。”

“大小姐，是海棠不懂規矩，回來的遲了，請大小姐責罰。”

海棠也是機靈，一聽這話就立刻蹲下身子，作勢要跪，但是一雙單鳳眼卻向上瞟去，臉上陪著殷勤的笑。

“都怪海棠先前在二小姐院裏放肆慣了，現在剛到大小姐房中，一時適應不了……”

“原來是適應不了？嗯，那就不必適應了，我這裏素來比不了二小姐院裏自在，別委屈了海棠姑娘。”

紀婉心嗤地一聲笑了出來，施施然挽了挽袖子，慢慢地去取腕上的翠玉鐲子。

海棠臉上一驚，慌忙跪了下去，跪行上前，輕輕扯住了紀婉心的裙擺，仰起頭來，懇求著叫道。

“大小姐，都是海棠一時疏忽，確實不該過多解釋，只求大小姐不要把海棠退回去，海棠願意全心全意伺候大小姐，一定……”

“一定會把我的一舉一動都盡數匯報給你家主子，對嗎？”

紀婉心剛剛卸下了手腕上的翠玉鐲子，臉上笑容不減，俯下身來，堪堪截斷了海棠的話。

她揚起手掌緩緩落在海棠臉上，細長的手指在那柔嫩的冰涼的肌膚上摸索了兩把，只覺得觸手滑膩，細聞起來，還有一點蘭花香味。

這丫頭竟然還偷用了自己的香脂！

紀婉心心中一陣厭惡，監視自己也就罷了，還這麽沒見過世面，連自己的香脂都要順手牽羊偷用一點，虧了紀婉柔，竟然派這種不幹凈的人過來！

她心中煩躁，指尖便略微用力，那張柔嫩的臉上很快就泛紅，出現了兩個鮮紅的印子。

海棠再也撐不住了，當下就俯身在地，不住地求饒。

“大小姐，不是這樣的，海棠既然已經是大小姐身邊的丫鬟了，自然只認大小姐做主人，平白無故的，怎麽會把大小姐的行蹤告訴別人。”

“好呀，既然你已經認定我，要做我的院裏人，不如就從今晚開始守規矩吧，你回來的遲了，今晚就別睡了，跪著在屋裏守夜吧。”

紀婉心收了手，隨口吩咐了一聲，轉身就上了塌，扯過了被子，把手爐挪了進去，自顧自地睡了。

海棠沒想到這個素來寬厚的大小姐竟然給自己這麽大的下馬威，可是這懲罰也是自己找來的，確實沒辦法再做推脫，只好爬起來上了熏籠，熄了蠟燭，在炭火的微弱光線中，無聲地跪著。

已然是深夜了，紀婉心伸了伸腿，今天她可真是累壞了，是該好好睡一覺了。

方才卸妝時發現少了的那兩小盒胭脂，恐怕明天早上就會有下落了，且讓它們留在那個叫海棠的丫頭懷裏藏一晚吧，橫豎也總會回來的。

何況明天還有大事要辦……

她這樣想著，腦子裏便有些恍惚了，只是一個晃神，沒來由的，竟然想起了白天那個男人熟悉的懷抱。

洛少祎，那個男人，她竟然還記得他前世抱自己的感覺。

不，不能想！

這個男人，他是殺死自己的兇手，是自己的死對頭，這一世，再也不能讓他和自己有任何的牽連！

紀婉心，你要克制！

可是，為什麽是克制？

難道，你還是忘不掉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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